陈云吉心里倒是觉得能自个儿挣些钱也不错,但阿爹说的话听起来也有道理,闻言点了点头,没说什么。
第二日一早,青木儿和周竹还有双胎,四人一块进山采野花,山里野花多,且野花一般是成片长,不难找,今日挑着颜色摘了五种,除此之外,还有一些叶子长草搭配。
野花摘回来放进竹筒里,灌上水绑在木推车上就能走。
这是青木儿第一次自己去卖东西,周竹不放心,把他送到了村口,见他一路推得平稳没出什么差错才放下心转身回家。
吉山村到镇上的路程可比家里到村口远多了,青木儿中途歇了好多回,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镇上。
镇上的路平稳了很多,小石子大石头都没有,不用担心磕到,青木儿憋着一口气推到了街道司领木牌,又推着去找位置,正好就是昨日卖野菜的地儿。
青木儿一放下木推车,掌心火辣辣地疼,他甩了几下手,弯腰把竹筒卸下摆好。
早上摘的鲜花浇过水,走了一路,水也干了,他把水倒在手上,撒了撒,野花看着鲜艳水灵,一看就知道是刚摘的。
他弄好之后,抬头看了看街市,拿起鲜花,手指翻飞,白黄色的雏菊攒成束,花茎编成辫卷在柔软的木条上,再插上几根嫩绿的长草,掰了掰,掰成半月型,斜插到自己头上。
卖簪花,最好的便是自己戴着,别人瞧见好看,自然心有意动。
他今日还特意梳了发髻,就为了搭配簪花。
弄好后,他没再犹豫,对着街上便吆喝:“簪花,两文一朵簪花。”
路过的人一看这小夫郎长得俊俏,小雏菊戴着秀气可爱,即使不买,也走过来看了看。
一个摊子看的人多,甭管这里卖的什么东西,后边的人一看这里这么多人,就不自觉地围了过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挤进来一看,中间的小夫郎纤长的手指上下扭了几下,出来一朵粉白相间的簪花,戴在那小姑娘头上,天真烂漫。
小姑娘刚走,就有一娘子过来,便是昨日约好要来买的那位,娘子见了青木儿笑说:“我可带着女儿来找你了,你来瞧瞧,我女儿戴什么样式的好看。”
眼前的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,身着粉色长裙,衣领衣摆绣着蝴蝶,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,这个年纪的女娃,即使什么都不戴,亦是秀美动人的,遑论戴上了簪花呢。
青木儿挑了鲜粉色的蝴蝶兰再配上白花瓣,做了一个头箍花环,花环一侧翘起一支小花苞,随风起舞。
那娘子一看,连忙叫小女儿转了两圈,满意得不行:“这个多少钱?”
“两文。”青木儿回道。
“两文?可太便宜了,给我也来一个。”娘子笑说。
那娘子拉着女儿一走,一位身着华服,头戴金钗的妇人走来,手边拉着一嫩青色长衫的小哥儿,她冲青木儿笑了笑,柔声问道:“小哥儿,烦请问一下,你这簪花,可上门做?”
青木儿一愣:“上门?”
妇人笑道:“是,过两日是我家小女儿的生辰宴,她平日最爱戴这样的鲜花,想着生辰宴那日,请小哥儿上门给我家小女儿做几个簪花环,价钱随小哥儿你说。”
青木儿又是一愣:“几个?”
“早晨,午后,晚上,家里人除了小女儿,还有其他人,约莫二十个。”妇人说。
“这……”青木儿没遇到上门做簪花的,一时犹豫,他没好直接答应,便说:“我回家同相公说一下,他同意我方能过去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那妇人笑着点了点头,说:“那明日我便来这寻你?”
“好。”青木儿笑说。
第66章 密语
五筒鲜野花真正能卖的不到四筒, 一些花瓣掉了的,青木儿用来当点缀用,一些挤坏了蔫巴的, 就只能扔。
半个早上, 五筒鲜花卖了个七七八八, 剩下的花不甚好, 就不打算卖了, 山里野花多,丢了不可惜。
青木儿把竹筒里的水倒掉, 推着木推车去街道司还木牌, 路上看到别家卖簪花,看了几眼。
别家做惯了这个生意, 知道什么最好卖, 簪花样式不多,可花的种类多,别看只是简简单单一朵大花, 但颜色花瓣都不同, 供客人们挑选的就多。
像青木儿这样只有五种花的, 那是顶顶少的了, 好在他手艺好,簪花样式比别家要多,因此生意还算不错,至少今早摘的野花都卖出去了。
他走走停停看了一路,对这街市上卖簪花的有了底。
来到街道司还了木牌,他没再耽误,推着木推车回家。
回到家正好午时,周竹刚打算把菜分一盘出来煨着, 就听到外头传来木推车的声音,走出去一看,果然是青木儿回来了。
“回来了?”周竹走过去:“怎么样?可还辛苦?”
“不辛苦。”青木儿把木推车放好,伸了伸手指,转头笑说:“今日摘的都卖得差不多了,有位夫郎带了好几个孩子过来,一次买了五个呢!”
他张开五指晃了晃,喜笑颜开:“而且全都是大花环,一个大花环五文钱,五个便是二十五文!”
周竹见他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,不由地笑道:“还得是咱们木儿厉害。”说完看到他掌心被搓得通红,顿时皱起眉头,说:“都磨坏了,快去洗洗,一会儿擦点药去,可别磨破了皮。”
青木儿看了看自己的手,确实红得厉害,怪不得掌心这么痒,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说:“知道了阿爹,一会儿就去。”
“擦了药来吃饭。”周竹叮嘱他。
“好。”青木儿洗了手回房擦了点药,他把沉甸甸的钱袋拿出来,今日挣的钱还没数过,也不知具体挣了多少。
他拎着钱袋的绳子晃了晃,心里头高兴,又搓了搓,过足了瘾才将钱袋放回木桌的抽屉里,等着今晚赵炎回来一起数。
吃过了午饭,青木儿回房歇了个晌,这木推车来回两趟推了两个时辰,着实是累,别说手疼,脚底板亦是难受。
但是再难受,想到挣回的钱,身上那点子难受就不算什么了。
他躺在床上,盘算着明日要摘的花,还有那生日宴的事儿,得跟赵炎商量一下,他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,心里难免忐忑,生怕自己做不好,忐忑的同时,又止不住地高兴。
一喜一愁,在床上来回翻了好几次身才渐渐睡着。
临近傍晚,青木儿和双胎拎着小竹篮去河边摘柳芽。
早春时节的柳芽长得快,没几日就成了叶儿,想吃不苦涩的柳芽,得在刚长出两三片嫩叶的时候采摘,这时候的柳芽最嫩。
河边柳树多,沿着河一直往下,全是被风吹起的细柳条。
青木儿和双胎摘不到上面的柳条,只能踮起脚摘下面的,手握住柳条枝,顺着往下一|撸,这柳芽便落在了小竹篮里。
他们没摘多少,只摘了今晚吃的,摘完之后,把小竹篮放到河里,水顺着竹篮孔渗进来,柳芽不脏,青木儿来回抓了几下,便拿起了小竹篮。
“再折几支柳条回去吧,漱口用。”青木儿说。
“好!我去摘!”赵玲儿说:“弟弟,快来!”
赵湛儿跟着跑了过去,青木儿走在后头看着他们,甩了几下小竹篮。
家里还剩了些槐条,柳条不用折太多,折三根就足够了。
他们刚折完准备回去,抬头一看,远处走来一人。
青木儿愣了愣,还未说话,赵玲儿便喊:“哥哥!”
赵炎挥了挥手,看向青木儿,笑了一下。
青木儿登时小跑过去,脸上扬起笑,还未走近,便笑问:“今日怎么回这么早?回到家了?我和玲儿湛儿摘柳芽,今晚阿爹说做柳芽炒蛋。”
一句话说完,人也到了跟前。
来到跟前,青木儿方才想起身后还有两个娃娃,顿时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哥夫郎!等等我们!”赵玲儿喊。
赵湛儿也说:“等等。”
青木儿脸都红了。
赵炎垂眸笑看了小夫郎一眼,拿过他手里的小竹篮,对双胎说:“慢些,不着急。”
说完转头看向小夫郎:“今日客人不多下工早,方才回了家阿爹说你们在河边便过来了。”
“哦。”青木儿挠了挠红红的脸颊。
“今日簪花卖得如何?”赵炎问他。
说起这个,青木儿顿时把那点不好意思抛掷脑后,脸上满是欣喜:“好的花都卖完,还有许多人说明日要过来买呢。”
赵炎一挑眉,由衷赞道:“刚做一日,便有了回头客,木儿,你真厉害。”
“哦。”青木儿又应了一声,脸上笑意渐深,又多说了一些:“还有一位娘子,想请我上门做簪花。”
赵炎一愣:“上门做簪花?你一人去?”
“对。”青木儿点点头,等双胎走近,四人一起回去,他背着手,脚步轻盈,边走边说:“那娘子说家里的小女儿要办生辰宴,家里人都想做簪花,约莫二十朵,一日做完。”
“何时去?”赵炎说。
“娘子说过两日,具体时间还未说。”青木儿回道。
“你答应了?”赵炎问道。
青木儿一顿,抬头看了赵炎一眼,只见赵炎眉头蹙起,似是不怎么高兴的模样,他迟疑一瞬,试探道:“没呢,我说要回家同你商量一下,你……不愿我去?”
“不是不愿。”此时刚好回到家,赵炎没有多解释,只说:“先吃饭,晚些时候同你说。”
青木儿抿了抿唇:“嗯。”
晚上吃过饭洗了澡,青木儿回房拿出今日的钱袋放在桌上,他本是十分高兴,但思及吃饭前赵炎蹙起的眉头,心里的喜悦就淡了一些。
钱袋摆在桌上都没心思数,只想等赵炎洗完澡回来问问。
赵炎回来时,还端了盆热水,他把木盆放到青木儿面前,说:“今日走了许久,泡一泡热水,脚底舒坦些。”
青木儿点了点头,拉着赵炎坐下,说:“一起泡。”
“嗯。”赵炎坐下后,拉过小夫郎的手一看,果然掌心还是红,他拇指蹭了蹭小夫郎的手腕:“一会儿再擦些药。”
“方才擦过了,不疼。”青木儿摊开手掌压在赵炎的手掌上,他的手比赵炎的手要小很多,放上去,能完完全全包裹住。
赵炎摊着手,任由小夫郎比对。
青木儿张开五指,又压了上去,低声问:“你为何不愿我去?”
“不是不愿你去,只是不想你一人去。”赵炎说:“那娘子为人如何未可知,你一人上门怕是有危险。”
青木儿眉头轻蹙,他光想着接了大单子高兴,倒是没想那么多,再者他看那娘子面善,觉得不像坏人。
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,多的是看着良善实则黑心黑肺之人。
“你若要去,叫阿爹与你同去。”赵炎说。
青木儿摇了摇头说:“不成,家里还有许多活计,家里菜地翻耕好了得先种菜,这几日时间紧,还有山上的笋尖再不挖,便被人挖走了……”
数来数去,事情多,周竹走不开。